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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晰】无神论者(中)

杨晰无差,有几句卓玮 仝黄 不带ta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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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过了九月,高杨交完材料,申请的事情基本结束了,等offer的日子百无聊赖。

高杨在下楼买可乐但时候看见通知栏贴的通知。学校的志愿者协会组织志愿者服务,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去湘西的山区给留守儿童支教。欢迎大四结课的同学以及有意向的教师踊跃报名。

高杨把自己报名的消息告诉代玮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对高杨这种出其不意见怪不怪,何况去做志愿活动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是件好事。

 

代玮担心他不会照顾自己。给他准备了一堆药。有驱蚊的,止泻的,感冒的,杂七杂八放进一个小袋子里。都十月份哪来的蚊子?高杨觉得有点夸张,但还是笑着都装进行李箱里。

 

高杨没想到会在大巴车上看到王晰,他就背了个包。放在自己边上的座位上。相比自己的大行李箱,是在是过于简单了。他一个人坐在车的最后一排带着耳机,靠着车窗睡觉。车上也就10个人左右。大四了,结了课的人,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能有10个人来参加这个活动,已经超出预期了。

 

高杨有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走过去。他在王晰前两排坐下。塞上耳机听歌。 王晰

是在下车的时候看见他的,他走在高杨身后,拍了拍高杨的肩说:“小高杨好巧啊,你也在。”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但还是有人听见了,回过头来看着他俩。高杨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但他的确是很高兴。他说:“是啊,王晰老师,想不到在这儿碰到您。”

10

王晰和他一起下了车。到了当地学校,校舍是翻修的,很整洁。校长是个质朴的中年人,穿着翻着毛边的旧衣服,一直笑着跟他们交代生活事项,语气里都是招待不周的歉意。来的就两位老师,王晰上前去跟校长寒暄,说我们来这里不是享福的,不要放在心上。当天下午就是自由活动,第二天再去见孩子们。

 

王晰住在走廊尽头的第一间,高杨和他隔着三个屋子。乡下普遍都睡得早。宿舍里床板很硬,到了晚上屋里凉下来,高杨躺在凉透潮湿的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爬起来下床批了件外套,想去外头走走。乡村的夜太安静了。高杨那间屋子里住了一个美术系的男生,他已经睡得很熟了,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被无限放大。高杨举着手机接着微弱的光线走出去。外头一片漆黑,不远处的小河流水的声音比白天清晰得多。只有月亮,月亮把一切都照得很出一个轮廓,这些轮廓却好像是因为安静而显得更加清楚一些。于是渐渐地,可以看见远处的山有朦朦胧胧的轮廓,楼前的树被风刮出轻微的摩擦,不远处的走廊那头有一点点火星,像是有人在抽烟。

高杨侧身看着,光线太暗,他就这样站了一会儿。没想到那边的人压着声音叫他:“高杨?”

高杨想,在黑暗里被人叫出名字原来是这种感觉。可你怎么知道是我呢。像是灵魂轻巧而缓慢地又重新降临了一次。

“王晰老师。”高杨压着声音回应他。

“你也睡不着啊?”在一片黑暗里,你却更能感受到声音来的方向。语气和停顿都被放大。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这声音却好像就在耳边响起来。

王晰没让这样的场景持续太久,他借着月光朝高杨走过来,两个人沉默地站了会儿,面对着夜色。气氛算不上尴尬,也算不上不自然。他和王晰一直就是这样的一种关系。不尴尬,也不自然。

 

夜晚总会使人会放任自流,高杨没来由地问他:“您抽的烟是什么味道的?”王晰愣了一下说:“是不是熏到你了?不好意思。睡不着,就想出来抽两支。”

高杨说:“不是的,老师。我随便问的。”

 

王晰翘起了嘴角,和平时不太一样,王晰抽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打火机。一点点的光源照亮他的鼻子和眼睛,他吸了一口,递给高杨。他说:“试试?”,挑着眉征求高杨的意见。

 

高杨没想到他会用这样回答自己,但也没犹豫,把烟接过来。高杨前22年没抽过烟。倒不是不喜欢烟味,也不是觉得不健康,单纯的只是因为之前的人生没有过这样的需求。

 

他学着他平时看到的同龄人那样,吸了一口,烟只经过的嘴巴就轻轻吐出来。王晰在他旁边站着,他说:“知道了?给我吧。可不要揭发我教坏小朋友。”他笑着伸手取过高杨嘴里的那支烟,放进自己嘴里。高杨没说话,抿抿嘴。

 

这时候高杨甚至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做了一个荒唐又真实的梦,梦里王晰才会离他这样近。告诉他,一口烟是这样的滋味。绵长而干涩的苦味在嘴里散不开。

王晰看着他:“睡吧,明天还要干正经事呢。”高杨点点头。

 

高杨爬上床,盖上被子,被子还是又湿又凉,但这一次入睡很顺利。第二天早晨他起来刷牙的时候,看见阳台上的一点点残留的烟灰,才真的确认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个梦境。

第二天所有人去了各自的临时岗位。加下来的好几天,各自有各自的忙碌。王晰去给六年级上语文课。高杨去给三年级上音乐课。

 

音乐课少,高杨上节课教了小孩几首的童谣。坐在办公室里临时分配的桌子前看着窗外的天发呆。他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带着孩子们念课文,声音不是很清晰,但高杨能认出来。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 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高杨看着窗外树上的桂花簌簌地落下来,秋天已经很深了。

11

乡下的学校下午放学早。高杨和其他的年轻人去帮忙发物资,在回宿舍的楼梯上碰见王晰拿着提着桶子拿着鱼竿往外走。

 

王晰笑着和他打招呼:“小高杨要不要一起去钓鱼啊?”高杨真的认真的思考了一秒钟,说“好啊。”王晰大概也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倒是点头说:“那我回去再拿一支鱼竿,换身衣服吧,怕一会儿弄脏了。”

 

同去的还有另一位文学系的张老师。高杨换了宽松的裤子和卫衣,拿着钓竿跟在王晰身后。王晰走路很快,高杨就总是能看见他消瘦的背影,王晰忽然转过身问高杨:“你怕不怕水?我记得你是新疆人。咱们一会儿要坐船过河。”

 

高杨是没怎么坐过船的,钓鱼就更不用说。不过高杨倒是没说怕不怕,朝他笑笑。王晰坐在高杨不远的地方,他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河面上有风,把河面吹出细密的波纹,也吹皱了他的衬衫。他的衬衫有点大了,就显得人更瘦了。

 

王晰发了会呆,笑着转过来对高杨说:“我今天坐在办公室里,听见你教小朋友唱歌了。”高杨说:“嗯,是唱了会儿。孩子们学得很快。”

 

“唱的是什么来着?”

 

“到了。”船夫的话打断了他们。

 

夕阳将余晖铺洒在河面上,反射出一片橙色的波光,于是这个黄昏比平时都要明亮。他们沿着河边修好的一小段堤坝走,找了个地方坐下,王晰开始支鱼竿。张老师看了看觉得这边说鱼少,说自己先去远处看看。王晰说那我们就懒得走了,就在这?他挑眉问高杨。高杨说我在哪都可以。

 

等王晰过来帮高杨支杆子等时候,高杨学着王晰的样子把鱼竿支得差不多。王晰忍不住夸他说小孩挺聪明。高杨低头,笑了笑说:“其实也不是小孩了。”不知道王晰听没听到。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静坐,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天色慢慢的暗下来。高杨老僧入定一样坐了半个小时,竿子没有一点动静,他没觉得无聊,只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一切一起静止了,这一切里也包括王晰。

 

王晰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过头问高杨说:“高杨,你该要毕业了吧?”

 

高杨说:“是。如果过完夏天就准备去奥地利了。”

王晰说摆弄了一下鱼竿,接着说:“那挺好的,小朋友能去外面看看世界是件好事。”

高杨看着河面说:“也不是小朋友了,我已经22岁了。”

 

王晰愣了一下,倒是笑了,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还有很多时间去慢慢探索自己喜欢什么,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高杨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这时候鱼漂动了,其实他不懂应该怎么样收线,想着胡乱的收一下好了,虽然会在王晰面前露怯不过他刚刚才说自己是小孩儿,那自己的泄露出来的笨拙和愚钝也都能被包容吧。

 

好在王晰也看到他的鱼漂动了,他让高杨别吱声,压着步子走过来,握着鱼竿帮他一起收线。高杨闻见他头发上的味道,和自己是一样的,学校发的洗发水,很清爽。王晰耐着心帮他把鱼从鱼钩取下来,笑咪咪的说:“哇,好大一条鱼,你这么聪明,应该一学就会了。”

 

高杨说:“那得看看运气还能不能再钓到啦。”大概初学者总是拥有好运气。没过一会儿,高杨这边的鱼漂又动了。王晰看着高杨自己一套流程操作得干净利索。自嘲的说:“还好明天的晚饭任务你替我完成了。一会儿张老师该笑话我了。”

高杨看着两条鱼在叠在鱼篓里,说:“我可以分给你。”

王晰摆摆手说:“钓鱼嘛。以前也经常空手而归。”

 

没过一会儿,王晰这边的也有鱼儿咬勾了,他看着王晰走上去收线。这会儿夜里有点凉了,他就穿了一件那么薄的衣服。像是会消失在水里一样。这个人明明实实在在的在他面前,他却总是觉得他要消失了。

 

各自收了线,王晰不再打算上饵,他们和船家说好了一起回去的时间。悠闲的坐着等张老师过来。

王晰指了指天上,说:“你看,今天月亮很圆。”

高杨抬头看,是满月。月亮映在河面上,是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光景。湖里的月亮映在王晰眼里,也有微茫的光。 王晰点了根烟,烟灰飘飘洒洒落进河里,火星触到河面的瞬间熄灭了

 

这样的夜晚以后不会再有了,高杨知道。

 

王晰抽了一口手里的烟,说:“今天我坐在办公室听到你教孩子们唱歌了。”

 高杨说:“嗯。”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我好像记得这么一句。”王晰说着哼起来。

 高杨就这样看着湖面,他哼歌的声音和他读书的声音并不相同,柔顺而低沉。适 合在这样微凉的秋夜里唱一首老歌。

“这歌叫什么来着?”王晰问他。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高杨回答他。

“能不能教我唱唱?我不太记得了。”王晰笑着看他。高杨唱了一遍。 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天上没有云,也看着水里的月亮,河面没有风。还有,还有他自己的月亮。

 

他的月亮是那样的不同,没有天上的那么明亮,也没有水里的那么虚幻,是很清浅很稀薄的一轮月亮,只能够投下一束淡白色的光。刚刚好照在他身上,偏偏要这样照在他身上。他在这样的月光里做很多的梦,他做了怎么样的梦,月亮是不必知道的。

 

回去坐船的路上,他们路过一个小庙。张老师说要进去烧柱香。王晰说我等你吧。又问高杨要不要去。高杨说我不去了。王晰摆弄着鱼竿,说其实我不信这个的。高杨点点头说噢。

12

第二天,高杨上午在食堂吃早饭的时候,看着王晰有点萎靡不振。那会儿都着急去忙,他没多想。

下午回宿舍本来和张老师约好一起去老乡家把昨天钓的鱼炖汤喝了,等了会王晰,没见动静。

高杨过去敲王晰那屋的门。王晰裹着一个毯子来给他开门,跟他说:“小高杨。不好意思,我就不去了,你和老张去吧。我好像感冒了。”高杨把门虚掩上,过了十分钟后,拿着一大堆药过来。把药倒在书桌上,一眼看过去也不知道哪个是退烧的,哪个是感冒的,有点心急。又重新翻了一遍。

 

王晰爬起来,从一堆药里翻出来一包感冒冲剂,自己倒上水喝完了之后,看了看他“小高杨,别管我了。快去吃饭吧,你看我也吃了药了,我睡会儿就好了。”把高杨送到门外。 

 

校长人好又细心,让夫人打包了饭和鱼汤。让高杨给王晰带过去。 高杨回去的时候,王晰好像还睡着,他没敲门,蹲在门口等着。直到他听见屋里有点动静,试探着敲了敲门。王晰打开门,高杨把饭盒递给他。说:“校长给的。还是温着的。”王晰一病好像有点糊涂,忘了高杨已经吃过了,迷迷糊糊问他说:“你要不要一起吃点。”高杨说我吃过了呀。王晰迷迷糊糊的点点头。高杨坐在屋里看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吃饭。高杨刚刚在校长家被劝了两杯酒,却觉得此刻比平时还要清醒。他在看着王晰的时候,总是清醒的。他必须清醒。

 

王晰第二天上午给高杨发消息说:“高杨,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高杨进去的时候,他又在抽烟,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河,满屋子全是烟味儿。王晰怕熏着他,急急忙忙准备开窗。高杨说:“不用了。您还在感冒。”

王晰还是把窗户打开了,他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调笑着说:“是说开窗这件事,还是抽烟这件事?”

高杨说:“都是。”

王晰掸了掸身上的烟灰不太在意的说:“说不管是哪一件事都没什么影响的。“

高杨趁他不注意,把桌上的烟揣进自己口袋里。他只能这样做,他无法再说出更关切的话了。

“今天答应给孩子们读一篇课文。失约总是不太好意思。”说到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能帮我吗?小高杨。”

 

 

“我甚至现在就能清楚地看见,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长久地离开它,我会怎样的想念它,我会怎样想念它并且梦见它,我会怎样因为不敢想念它而梦也梦不到它。” *

 

高杨站在讲台上讲这一段的时候走神了,他想,不知道王晰读这段的时候想到的是什么。以后大概没有这样的机会看他上课了。不过好像也没有很可惜。谁也很难为谁停留太久,这个事实从一开始高杨就接受了。

 

高杨回来还王晰书的时候,看见王晰在书桌上翻来找去说,我的烟不见了。乡下的烟抽不太习惯。 

高杨试探地问他说:“要不就停几天吧?我们也快回去了。 ”

王晰把手插在口袋里,像个被收缴了零食的小孩,有点无奈地说:“那只能这样了。”

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他就那样沉默地站在那里,面颊苍白,嘴唇干燥得起了一点皮,高杨想,如果能伸手去碰一碰就好了。他站在原地握紧自己的手。

13

王晰好转了一些之后,撑着去上课,高杨坐在办公室不再能听见他的声音。只是孩子们读书的声音更大了。那也是很好听的,他做在办公桌前,能想象王晰站在讲台上的样子。

 

离开的那天,好多孩子都哭了。高杨往王晰那边看过去,王晰懂得怎么样教书,又会哄孩子开心,人缘是这些志愿者里最好的,被孩子们簇拥在中间,有点窘迫又努力想控制住场面的样子不太像他。看得高杨觉得有点好笑。

回程的路上,高杨坐在王晰的后排。看着王晰的发旋发呆,王晰一点点睡过去,头靠着车窗,有时候又迷迷糊糊的醒来看看窗外车开到了哪里。高杨拍了拍他的肩说“王老师,你睡吧,到站了我会叫你的。”王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朝他点点头。

回到学校下车的时候,王晰站在不远的地方朝他招招手,说:“高杨,再见。”

高杨说:“再见,王晰老师。”

 

14

时间过得很快。春节的时候,高杨照例给王晰发看起来最普通的拜年短信。王晰回得简短:“新春快乐。前程似锦。”前言不搭后语。高杨还是反复看了十几遍。

 

再开春的时候,黄子弘凡约着他们三个人一起去张家界爬山。每个旅游胜地总会流传烂俗的传说。

“在山顶喊出你喜欢的人名字,你们就可以在一起。”黄子弘凡兴奋地说。

高杨摇摇头,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你这厮唯物主义都白学了。”

代玮说:“重在参与么,来都来了是吧。”

“行,来都来了,”高杨笑了说,“那我帮你喊。”代玮倒也没被他吓住,还不以为然的地说:“你好像没有把柄在我手上一样。”

 

那边黄子弘凡对着群山大声喊:“接下来我是帮张超喊的,林桂花,张超喜欢你。”高杨想了想,林桂花好像是二楼食堂的打饭阿姨。是对张超挺好的,每次红烧肉都给张超多两块。黄子弘凡这人可真损。

 

好在张超也不是省油的灯。“李芬芳。黄子弘凡爱你爱到每天在被子里偷偷哭。”已经傍晚了,游人稀少,山谷空荡,回声传了好远。

李芬芳是德育处主任。这个高杨倒是记得,并且印象深刻。逮着过黄子弘凡好几次翘大课,扣了他不少学分,气得黄子弘凡在宿舍里上蹿下跳。接着这俩人一阵厮打。大家都在笑。 

 

后来高杨回过头想,那一年的山顶上,竟然没有一个人真正喊出心里的名字。所以烂俗传说到底灵不灵验也就无从得知了。

 

下山的路上黄子弘凡和张超喊着饿了,先下山去点菜,于是走得飞快,代玮和高杨被落在后面。

 

代玮走着走着停下来,说:“高杨你知道吗?仝卓有喜欢的人了。” 

高杨回过头,说得理所当然:“他不是喜欢你吗?”

代玮在旁边的草丛刮了刮鞋上的泥,说:“是黄子。”

高杨一时间在脑海里搜刮到很多细节,比如有时候仝卓来给代玮送教材,一直看着黄子弘凡空出来的床铺发呆。或者有那么一两回,仝卓请全宿舍的人一起吃饭。仝卓吃不了辣,最后却由着黄子弘凡起哄顺水推舟吃了成都火锅。这会儿他都明白了。高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一些无关紧要地话安慰代玮说:“你别瞎想了。”

代玮说:“他叫我一起吃十次饭,只是为了能自然地问一次黄子要不要也一起去。他以为自己能掩饰得很好。但是总能看出来的。”

高杨说:“黄子知道吗?”

代玮说:“仝卓没打算让他知道吧。其实也没什么,我喜欢他又不是图他也喜欢我。”

我喜欢他也不是图他喜欢我,这就像代玮能说的话。

代玮说:“你呢?”

高杨心知肚明地回避:“我什么?”

 

代玮说:“你知道我问什么。”

 

高杨把手插进兜里,去看远处一片竹林,说:“从来就什么也没有。”

 

代玮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代玮叹了口气,问他:“高杨你是不是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

这四年,代玮不知道帮高杨挡了多少情书和告白。还有好事的学妹造谣说他和高杨是一对。闹出好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笑话,给黄子弘凡添了不少乐子。代玮偶尔也会想想,如果自己也像高杨一样,漂亮又舒展。有些事是不是就能不一样。

 

高杨想了想说:“大概知道吧,但我觉得那是没什么用的东西。”

 

山风从远处过来,吹过疯长的野草,和茂盛的枝桠,吹过像草木一样的年轻的人。这个夏天就要完全过去了。

 

 

15

后来他去办公室找过王晰一次。让王晰写毕业纪念册是堂而皇之的理由。他是在找过所有任教老师和同学写过之后,才把册子拿给王晰的。王晰随手翻了翻之前老师和同学写的的,觉得挺有意思。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句“我不祝你一帆风顺,但我愿你乘风破浪。”高杨最后一次打量这间办公室。陈设都不新了,窗户边框的绿色油漆已经脱落下来,头顶上是晃晃悠悠的电扇。王晰坐在窗户边,像幅油画一样。这么美,这么惊心动魄,让他的心脏到今天也无法安宁。但又这么寡淡,这么脆弱,脆弱到无法被他持有。这无法持有的美,会变成一种长久的惩罚,可这惩罚也是柔和的。

高杨想起那篇他替王晰念的课文。“要是有些事我没说,你别以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他除了看着他叹气还能干什么呢。

 

 

高杨要离开办公楼的时候又下起了暴雨,王晰说你拿着我的伞回宿舍吧。高杨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比我容易感冒,我不是小朋友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高杨看到王晰眼里的局促不安聚集起来了,他想果然是这样。于是那句请你也照顾好自己,高杨始终没能说出口,他拾起来他的礼貌和得体说:“王晰老师,再见了。”

 

搬离宿舍前天晚上,高杨在宿舍楼背后抽烟的时候碰到仝卓。抽烟这种事情是不用学的,有了心事,自然就学会了。他从王晰那里偷拿的那包烟也剩下得不多了。抽完这包,他并没有延续这个习惯的打算。

 

仝卓问他你怎么也抽上了。高杨只是笑笑。高杨看他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的样子,主动和他说:“黄子后天的飞机。飞波士顿。”

 

仝卓低头笑了笑,说:“我知道。”

 

高杨看着那样的笑有点于心不忍,于是转开了头。有时候人能做的也不过是看着一些人远走,然后怀念。

 

时间消磨了他们,也塑造了他们。他们就这样地匆匆忙忙地长大了。从此要去张望,去奔波,去乘风破浪,去成为一个大人。

 

tbc.

*朱自清《匆匆》

*史铁生《我与地坛》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怎么这么老长啊好绝望……其实本来的计划里是没有支教这一段故事的,直接跳到11年后,后来想想做人还是应该温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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