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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晰】K歌之王

请你别嫌我将这煽情奉献给你。



王晰老早就认识阿云嘎了,比郑云龙还早。不过这事儿只有他和阿云嘎两个人知道。


好多年之后,他们在一个贴着高雅精致标签的节目里又碰上了,聚光灯下两个人被妆扮得头发丝儿都发着光。那会儿两个人都懒得旧事重提。说不好是不愿,不能,还是没必要,总之最后就是懒得提。他俩也懒得去了解对方不提的原因。人和人有时候会被人群簇拥到一起,有时候会被人群挤散。人和人,说到底不就那么回事儿。


王晰第一次见阿云嘎是好多年前在一个酒吧。那会儿阿云嘎瘦跟豆芽菜似的,轮廓比现在更深。王晰总觉得他像一种能致命的武器,看起来精致迷人,被放在角落,落了灰尘,出鞘的时候锋芒会割伤人的眼睛。

阿云嘎站在一个小台子上,一边弹个破电子琴,一边嚎着唱“最爱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有几个字儿来回几遍,死活唱不对,王晰听得一脑门子问号。“怎么?现在酒吧还能请得国际友人了?”他打着趣儿问边上的熟人,回答说:“人家是少数民族。”后来王晰得知少数民族同胞阿云嘎的汉语水平和国际友人也没什么差别。


人倒霉到一定程度,好像运气就会有所回转。那个酒吧客人流量还行,老板人也还行。唱一首歌给20块钱,一个晚上能唱四五首,客人有时候再给点小费,就能凑个一百块钱了。不过僧多粥少,来酒吧唱歌一共四五个歌手。也不是天天都轮得上,所以他俩不经常碰上。

王晰本来不喜欢干这事儿,宁愿送报纸也不想卖唱。直到有一天送报纸赚20块钱,他站在北风里攥着皱皱巴巴20块钱也想通了。在哪唱歌不是唱歌呢。人总要先活下去。


有一次王晰在台上唱到一半,阿云嘎来了。阿云嘎把包放了,坐在角落里看他。酒吧里廉价的灯球闪耀,五彩缤纷的光线在阿云嘎脸上来来回回。

等王晰下台了,阿云嘎拉了他一下,特认真地跟他说:“你那几句蒙语发音不太对。”王晰觉得这小孩挺有意思的,一双眼睛又湿又亮望着他,显得特天真。阿云嘎那会儿腰还没事儿,肝也没因为喝酒出毛病。所以也可以说王晰见过一个相对完整的阿云嘎。眼神温和,毫无防备的阿云嘎。


王晰当时喝了点酒,有点挑衅又有点挑逗,说:“那你一会儿教我。”阿云嘎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老实巴交地点头说:“好啊,那得等我会儿了,我今儿唱完挺晚。”阿云嘎长得挺帅,有几个中年女性多点了两首。王晰真的等阿云嘎唱完了,已经一点了。王晰已经醉过一轮,酒都醒了。深秋的北京温度骤降。阿云嘎酒穿了件黑色的单衣,站在那儿,差点就跟夜色融为一体。王晰知道阿云嘎住得远,说:“今天太晚了,你也别教我什么蒙语了,先去我那儿凑合一晚上吧。”彼时阿云嘎不懂插科打诨,也毫无防备之心,他看王晰,一脸单纯地说:“那好。”

王晰租的群租房离后海一两公里,两个人一前一后在胡同里走着。路上连流浪的猫猫狗狗都找地儿睡了,两个人都穿得单薄,一路上冻得够呛,好不容易走到了合租房门口,王晰一掏口袋说:“操!钥匙丢了。”脸丢大发了。钥匙只能等明天再去找房东配。剩下漫漫一整夜,要是自己一个人也就找个肯德基凑合了,可是今天还带着特意来蹭住的客人。


王晰想起胡同口有招待所,他拉着困得半死的阿云嘎往出走。右边招牌上写着三十块钱一晚,左边歪歪扭扭自己拼的单色霓虹灯条写着通宵卡拉OK二十五一晚。王晰说:“你选吧。”阿云嘎头也不回走进左边那个小破门。

于是两个人莫名其妙在结束一天被他们称之为卖唱的工作后又要唱歌了。王晰揉了揉眼睛,让阿云嘎去点歌:“唱点你想唱的吧。”


也许是太困了,阿云嘎的脸上写满了茫然:“我没什么想唱的。”王晰既无语又无奈:“不想唱歌你跑这儿来,刚刚干嘛不去招待所睡觉啊。”


阿云嘎哈欠连天,说:“那我不是为了给你省五块钱吗?”这会儿这内蒙人伶牙俐齿,一点汉语不行的样子都没有了。王晰从烟盒里掏出来一支烟掏出来说:“钱都付过了,那你靠在这个长点的沙发上睡会吧。”


阿云嘎说:“不行啊,你钱都花了。我就教你唱刚刚那首歌吧。”


王晰说:“我脑子都困得不清楚了。你教了我也记不住。”阿云嘎眼睛被屏幕的光映得一闪一闪,他把另一个话筒递给王晰说:“你试试嘛。”王晰忽然就没了脾气。看着阿云嘎拿着麦克,用蒙语唱乌兰巴托的夜,然后让他跟着学。

两个人唱了几遍,王晰学了半天没什么进展,又困得不行。他自暴自弃地撂了话筒,和阿云嘎聊天,说:“乌兰巴托的夜真的跟歌里唱得一样吗?”


阿云嘎说:“我没去过啊。不过草原上的夜是挺安静的。”然后阿云嘎忽然就不说话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王晰看到他眼睛里起了雾,不过也可能是困的。


“那你好好给我唱一首歌吧,然后咱们歇会儿。”王晰说。

阿云嘎把手被在脑袋后头,说:“好啊,你听好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王晰说:“你最近的汉语突飞猛进啊。”

阿云嘎没拿话筒,也就没了在台上那副生涩的装腔作势。他唱的是蒙语。王晰一个字都没听懂。


阿云嘎此刻的歌声和酒吧不同。他倒是不觉得阿云嘎平日里唱得不好。但这天夜里,王晰听见了辽阔,也听见了寂寥。他听见了夜里的草原。阿云嘎的夜色在破碎,阿云嘎的草原也在破碎,阿云嘎就在捡起那些碎片,捧着那些碎片站在凄厉的风里,眼泪被大风吹去很远的地方。所以他的脸上很平静,什么表情也没有。

你不该在这里唱歌的。王晰这么想,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赶紧用袖子擦掉自己眼里的泪。阿云嘎装作没看见王晰的动作,说:“说话算话。我唱完了,睡吧。”往边上一趟,把头埋进手臂里。

王晰说:“好。”


他一米八的人,缩在那个更短的沙发上,换什么姿势都不舒服。于是翻来覆去一整晚没睡着,偏偏刚才的歌声像一只落不了地的孤鹰,一直在王晰脑子里盘旋,嗡嗡作响。他转过身去看着阿云嘎。他真的太瘦了,瘦到让人忽然上看一眼,眼睛就被割伤,然后眼泪就不受控地涌上来。王晰心浮气躁地坐起来抽烟,把外套脱下来盖在阿云嘎的身上。

第二天早上八点,老板来敲门,说时间到了,王晰拍了拍阿云嘎,两个人搓了搓脸。完事儿一人花了两块钱,在左边那个胡同吃了碗馄饨。馄饨端上来,冒起来的白烟打湿了两个人的睫毛。他们对坐着,看见彼此的面目都是模糊而遥远的。


阿云嘎后来考上了学校,酒吧来的就少了。王晰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干。两个人见面越来越少。不过北京的音乐圈也就那么大,他们在日后的交集里从别人那里拼凑了点对方的故事。全都靠道听途说,谁没去找谁求证。

是很后来的事情,他们在节目里碰上了。还合作过一次。王晰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我好久没听过蒙语歌了。”阿云嘎笑笑不说话,跟没听见似的。半夜微信他给王晰发来一堆王晰听不懂的语音,说:“歌前面加上这个,你看怎样。”

王晰回过去说:“行啊。简直太行了。你小子憋着大招耍我呢?”阿云嘎懒得再理他。


节目结束了两个人比以前更忙,也风光了好一阵子,只是再也没见过面。好不容易在一个什么音乐节碰上头。吃饭的时候,王晰正好坐在阿云嘎边上,也不知道有意无意,他说:“嘎子,你知道吗?后海那片酒吧都拆了。”

阿云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我早就知道了。”


王晰说:“我怎么都不知道呢。怎么都拆了啊?你记不记得那片最大的酒吧,叫什么来着,就特别大的那个。孤岛,哦不对,好像是孤鸟?到底是什么来着?”他碰了碰阿云嘎的手臂,问他。


阿云嘎也不去挑开那层已经落下的帷幕,说:“我也不记得了。”

王晰笑呵呵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他说:“哦,你也不记得了,我心里平衡了。老的不只我一个人。”


阿云嘎想,我不是不记得。是孤岛。我当时不认识那个字儿,还是你告诉我的。

但是他懒得告诉王晰了。说不上是不能,不愿意,还是没必要。

总之他没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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